第二十章_六零之捡个失忆男人当老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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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

  第二十章

  七月正是青皮梨成熟的季节,农忙结束,向阳生产队就会组织一场摘梨活动。

  各个村派出代表,爬上树,在规定时间内,哪个村摘的梨多就算胜出,胜出奖励,是额外多分五斤青皮梨。

  此时青皮梨隐藏在树叶下,随着风声晃动,时不时偷窥着树底下的场面。

  刘铁牛哭得像个两百斤的胖子,此时他的胳膊,是真被苏小春咬下一块肉。只是那肉没咬断,半掉不掉的挂在胳膊上。他坐在地上耍赖,一边哭一边喊。

  “我的手坏掉了,我要找妈妈,哇,好疼啊!”

  被迫走出来的刘爱红见他这个样子,心里直打突突,因为刘铁牛胳膊上的血顺着往下淌,看起来是真的吓人。

  想到是自己把刘铁牛骗到这里来的,再想想刘大柱那暴躁的脾气和他媳妇黄桂娟的泼辣,眼前一黑,转而恨恨的瞪向苏小春。

  “傻春你要死啊?你怎么把他咬成这样?”

  苏小春又呸呸几口,她不搭理刘爱红,就是左右看看,突然看到不远处田埂上还有人没把锄头收回去,眼睛一亮,蹭的跑上前把锄头捏在手里。

  她转过身,举着锄头直奔刘爱红,“我不仅要咬他,还要打死你呢。”

  她琢磨着只要刘铁牛把苏小春糟蹋了,自己再出来喊,把村里人都叫来。那样赵翎被戴了绿帽子丢了脸,肯定不会再要苏小春,那样她也能把苏小春名正言顺的嫁给刘铁牛。

  刘爱红吓得连滚带爬,跑出树林往村里去,一边跑一边尖叫连连,“小春我错了,小春我是你亲婶婶啊!”

  要死不死的,她今天穿的裤子是用麻绳绑起来的,跑动的时候麻绳松了,来不及去提,裤子滑落绊到腿,她撅着白花花的大屁股直接摔在地上,一片尘土飞扬。

  她后悔死了,早知道傻春能拿锄头来打她,她无论如何也不敢这么算计对方。都怪她蒙了心,咋就忘了傻子做事更不讲理,这要是被锄头砸到,她老命都得丢了。

  赵翎抬了抬眉,将她往前推了推,“松了,刘铁牛在哪?”

  刘爱红气都没喘顺,苏小春就杀到自己跟前,她嗷的尖叫一声,爬起来继续跑。

  她高高举起锄头,感觉自己像个英勇的将军举着宝剑,逃窜的刘爱红就是可恶的敌人。

  当李秋萍他们听到动静跑出来看时,就看到苏小春高举着锄头,追在刘爱红身后,把她撵得跟狗似的乱窜。

  苏小春怒喝,跟在后面追得虎虎生风。

  苏小春捏着锄头,扭头看了眼赵翎,“富贵你松开我。”

  李秋萍都傻了,眼看着刘爱红跑得摔一跤,苏小春那锄头就要往她身上去了,李秋萍急得快跑两步。

  “咋,咋回事啊?”

  “你个死没良心的,老娘还不都是为了你,刘铁牛他爸可是大队长,年年打野货,家里顿顿吃肉天天吃蛋,过的是神仙过的日子。你他妈跟这个以前叫啥都不记得的男人,在地里累死累活也就十个工分,到年底都分不到二十块。他妈的老娘要吃他一块肉,都不舍的。”

  “小春,小春,你别冲动。”

  “刘爱红有本事你别跑啊,就该让小春教训你。”

  这下可真没人拦着了,大家伙都听着她刚刚说的话呢,要有多不要脸就有多不要脸,被打死了真的活该。

  苏小春死死的捏着锄头,带着愤怒的哭腔喊了出来,赵翎拍着她肩膀的手顿住。

  甚至李秋萍还在边上拍巴掌叫好。

  刘爱红扑腾着要爬起来,半点不心虚呢还,“你凭啥打我,我就算卖了她又怎么样?一个女孩子家家的,不就是要卖出去的吗?还占着这么好的房子,这都是我家的。”

  刘爱红吓得妈呀一声,呲溜一下蹿出去。

  “你不是我婶,我没你这样的坏婶。”

  明明自己都有男人了,这个坏婶还要害自己,她凭啥把自己和刘铁牛送做堆?

  打人是不好,但怀婶都能做这种恶心事,不打她说不过去。大坏蛋就该打,打得她不敢做坏事才行。

  好几次锄头都快砸到自己身上后,光着腚左滚右摔的刘爱红终于怕了,边跑边嚎,“小春是婶婶错了,是婶婶叫刘铁牛来的,你把锄头握紧了,千万别砸我身上。”

  赵翎一把将苏小春抱在怀里,死死的拉住她的手,然而只一瞬,他便感受到苏小春整个人都在发抖,再看看她的表情,眼眶通红,眼中充满了愤怒,小嘴微张,一副恨不得拿嘴去咬刘爱红的架势。

  “她把刘铁牛找过来了,刘铁牛要抓我去睡觉觉。”

  “放你娘的屁。”李秋萍冲出来,扑过去啪啪两巴掌扇刘爱红脸上,“说到底就是要害小春,你这个婆娘太恶毒了,你还是人吗?那可是你亲侄女,用这昏招害人家,也不怕她爸妈从地里爬起来找你算账。”

  恰好看见苏小春去吴小芳家,就赶紧跑去把着刘铁牛哄了过来。躲在小树林那,就等着苏小春路过的时候下手。

  只是她千算万算,没算到苏小春现在变得这么烈性。

  苏小春越骂越气,她又不傻,刘铁牛知道什么?还不是刘爱红把他弄过来的?那么大的个子,又那么大的力气。要是真想对自己做什么,那她完了,自己一定会落到书里的下场。

  “小春快追上去,打死这个烂婆娘。”

  “没事了没事了。”

  “哎哟都快来拦着小春啊,要出人命了。”

  苏小春随手指向小树林,继续抄起锄头,对着李秋萍喊,“秋萍婶你别跟她讲,我打死她看她还怎么害我。”

  而摔倒在地上的刘爱红气喘吁吁的翻了个身,张着大嘴指向苏小春。

  苏小春讨厌刘铁牛,但她更讨厌坏婶,跟在后面边追边骂。

  不打死她说不过去了。

  他压着情绪,轻拍她的肩膀,待她情绪稍微稳定点的时候,低声问道:“怎么回事?”

  说来道去,刘爱红就是没死心,外加上次找赵翎讨野鸡没成,记恨了起来,这就故意找刘铁牛过来糟蹋了苏小春。

  好家伙,这锄头砸身上是要命的。尽管不知道为啥小春要提着锄头追刘爱红,但她不能看着小春惹人命官司啊!

  隔壁跑出个猎豹般的幻影,苏小春锄头即将挨到刘爱红,而刘爱红已经开始惨叫的时候,伸手将锄头拦住了。

  “你是个大坏蛋,是你让刘铁牛过来找我的是不是?还跟他说我是他媳妇,想强迫我跟他睡觉觉。”

  她就跟失心疯似的,疯狂叫嚣着苏小春一个傻子,不配住好房子不配过好日子。

  李秋萍嫌弃的挥挥手,“刘爱红你连裤头都不穿,是想干啥呢?”

  刚刚赶过来知道来龙去脉的朱玲在一旁搭腔,“还能干嘛?骚得慌呗。”

  周围一片嘲笑声,笑得刘爱红又想捂屁股又怕苏小春锄头砸下来。

  苏小春也跑累了,干脆停下来,她举着锄头直接杵刘爱红身上,吓得她捂着脑袋蜷缩成一团。

  “别打我别打我,我真错了。”

  她这滑稽样子逗得大家伙哈哈大笑,看着她的眼神越发鄙夷。

  又想害人又怕挨打,这不是贱得慌吗?

  而此时刘爱红身边猛的砸下一团巨粅,伴随着嗷嗷惨叫声,灰尘散去,是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刘铁牛。

  把他扔过来的,正是铁青着一张脸的赵翎。

  此时刘铁牛鼻青脸肿的,身上脏污一片,□□都是湿的。

  “哇,我要被打死了,我要爸爸,我要妈妈,这里好吓人,我再也不来了娃娃哇哇哇。”

  他瑟缩着哭嚎,瞥到边上的趴着的刘爱红时,眼睛一瞪,咬着牙扑过去,一屁股坐刘爱红身上。他个头高,身上肉多,两百斤都有,压得刘爱红惨叫连连。这还不算呢,只见他拳头如鼓点般落在刘爱红身上。

  “都怪你都怪你,骗我来找小春睡觉觉,都是你害我挨打。”

  刘铁牛傻归傻,倒也知道如果不是刘爱红哄他过去,自己也不会又是被咬还要被打。所以他把自己受到的委屈和愤怒全宣泄到刘爱红身上,揍得她惨叫连连。

  苏小春看得可高兴,挥动着锄头呐喊助威,“打,打她,打得越重越好。”

  要不是刘大柱还有文茂华几个人赶过来,费了老大劲把刘铁牛扯开,刘爱红是真的能被打死在这。

  饶是如此,刘爱红也气息奄奄的,出气多进气少,翻着白眼直哎哟,想说点啥还噗一口血出来。

  “快快快,送医院去。”沈淑兰看她这样吓得不轻,吆喝着要送医院。

  躲在人群中的苏望山跳出来,“不送不送,这恶婆娘不配上医院,她命贱,抬回家放两天就好了。”

  刘爱红瞪着眼睛望向苏望山,那眼中的恨意都快凝成实质了。

  等刘爱红被匆匆抬走,刘大柱突然对文茂华发起了火,“你们队的人把我儿子整成什么样了?”

  他就这一个儿子,哪怕是傻的,也疼到骨子里了。见他鼻青脸肿的,手上还被咬掉了一块肉,气得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。

  刘大柱个子高,往文茂华身上一推,直接推得他往后退,赵翎扶着他,直直的看向壮得好像一头熊的刘大柱。

  俩人面对面站着,一个威武雄壮,一个挺拔刚毅,夹在中间的文茂华就好像个矮了一头的鹌鹑。

  “没事没事,大柱啊,先搞清楚来龙去脉,再来问问为啥你儿子能成这样行不?”

  文茂华努力中和箭弩拔张的气氛,他好歹也是个队长,面对刘大柱是不怵的。

  刘大柱哼一声,捞起哭得抽抽噎噎的刘铁牛,“哭哭哭,就知道哭,快跟老子说说,谁把你搞成这样的?”

  刘铁牛嘤一声,抬眸怯生生的看了看对面眯着眼睛的赵翎,又瞧瞧举着锄头对自己龇牙咧嘴的苏小春,吓得一抖。

  “我,我,我自己摔的,哇哇哇哇,我自己摔的。”

  他挣脱刘大柱的手,哭嚎着跑远,“这里好吓人,我要回家。”

  闹剧结束,赵翎被文茂华喊走了,苏小春则被朱玲李秋萍等人簇拥着回了家。

  “这个刘爱红,怎么没被打死呢?真是狠心啊,能想出这昏招来害小春。”

  李秋萍扶着苏小春坐下,边走边骂刘爱红。

  这么多天,还以为她消停了。没想到居然能把刘铁牛弄来,还差点害了小春。

  想到这,她紧张的抓着苏小春问,“小春,那铁牛没对你做啥吧?”

  李秋萍上下打量着苏小春,发现她除了头发糟乱,身上并没有受伤,再想想她追着刘爱红活蹦乱跳的样子,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。

  “没有没有,我还把他胳膊肉咬下一块哩。”

  苏小春龇着一口细白牙,露出野猫一样凶狠的小表情。

  朱玲忍不住笑,“我说他胳膊怎么少块肉,鲜血滴答的,你这个小姑娘,还挺狠的。”

  李秋萍,“就得这样,在他们大队,刘铁牛打了不少人。现在还敢来咱们这欺负人,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小春吃亏了咋办。”

  苏小春嘻嘻笑,指着自己的脑袋,“我就是想着不能被他带走,死死咬着他胳膊肉,这儿还被拍了好几巴掌,可疼可疼了。”

  现在她脑瓜子还有点嗡嗡的,不过还好,至少咬下了一块肉。

  朱玲正想说话,抬头看见院子门口的男人,对李秋萍做了个眼神,“小春男人来了,咱们走吧。”

  俩人走出去,苏小春坐在椅子上对赵翎招手,“富贵,队长找你聊啥啊?”

  她笑容依然灿烂,一点也不像刚差点被人害了的样子。

  也不知道是该说她心宽,还是该说她心态好。不过这样的苏小春也叫一直担心的赵翎松了口气,一直压着的烦躁也悄然散去。

  “没什么,商量明天的任务。”

  其实不是,是文茂华看出来刘铁牛身上的伤不是摔的,而是被揍成那样的。

  不过文茂华也没说他什么,反而夸他干得不错,保护自己的女人,是男人应该做的。还让他不用担心,就算刘大柱知道也没什么,他们队有三百号人,不怕隔壁红星生产大队。

  听文茂华这么说的时候,赵翎脑海中又突然闪出一些记忆,似乎也有人这么对他说过,他背后曾经也有许多人。

  只是因为担心苏小春,他并没有去想这些记忆。

  他慢慢走到苏小春身边,垂眸看着她。

  她身上穿着普通蓝粗布做的短袖,洗得颜色发白,此时袖子扑了些灰尘,黑色的裤子也沾了许多短碎的杂草,头上戴的蓝色花布头巾也不知道去哪了,原本柔顺的头发乱得像一团鸡窝。

  赵翎抬起手,给她顺了顺头发。

  这还是他第一次触碰她的头发,很柔软,他不敢用力,只用指尖划过长发。

  “头还疼吗?”他问。

  苏小春被他碰得脖颈后面很痒,她往后躲了躲,拿手捂着后颈。

  “不疼,就是我好饿啊,想吃饭了,追着坏婶跑把我累坏了。”

  赵翎抿直了唇,想说些什么,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,只背过手。

  “走吧,去吃饭。”

  “呀呼。”苏小春瞬间蹦起来,小跑着冲进厨房。

  她是真饿啦,本来早就该吃饭的,但今天被这些事都耽误了,导致她肚子饿扁扁,咕咕叫个不停。

  赵翎见她没心没肺的大口扒饭,自己厨艺怎么样自己知道,做出来的菜味道挺普通的,但苏小春每次都很给面子的大口吃。

  在以前,赵翎会因为她大口吃饭而开心。但今天,他在开心的同时,还有点不爽快。

  这种不爽快,从苏小春举着锄头,张牙舞爪去打刘爱红开始的。在得知刘铁牛差点对她做了什么的时候,达到了顶峰。

  所以他松开了苏小春,放任她去教训刘爱红。所以自己跑到小树林,抓着还没走的刘铁牛揍了一顿。

  他脑子里似乎一直在叫嚣着纪律、不行这些词。

  但他忍不了,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,在他的拳头下,刘铁牛可能活不下去。

  苏小春摸摸鼓鼓的小肚子,满意的点点头,转过头看赵翎望着自己,眼神里似乎有些什么,反正她没看懂。

  “你怎么啦?快吃饭呀!”

  赵翎回过神,他放下碗,注视着苏小春,郑重其事。

  “小春,对不起,我没保护好你。”

  那种不爽快是愧疚,他愧疚自己不够警觉,以为生产队足够安全,当她晚回家时没想过去找。他愧疚自己没及时排除隐藏在小春身边的危险,明明是想照顾好她的,却还是让她独自面对危险,独自去抵抗危险。

  昏黄的油灯下,他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,无论是哪一半,他看过来的眼神都叫苏小春脸红心跳。

  可是脸红着红着,她的眼眶突然发热,滚烫泪水争先恐后的挤出眼睛,大颗大颗的砸在地上。

  她站起来,扑进赵翎敞开的怀里,就像刘铁牛那样去哭,张着嘴,能看到翕动的舌尖,嚎啕大哭。

  自己又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,浑身冒着傻气,现在她不傻了,知道害怕的。她怕得浑身发抖,怕刘铁牛真把她抓走,怕自己过上书里面的日子。她举起锄头的时候也是害怕的,但她必须举起锄头。因为当时,没有别的东西可以保护她啊,只能握紧了锄头,追着刘爱红,杀出二里地。

  “我好怕的,呜呜呜呜,刘铁牛打我,我脑袋嗡嗡的,但我不敢晕过去。坏婶还骂我,怪我咬刘铁牛。”

  “我,我太生气了,她要害我,我就要打死她。”

  “我当时,是真的想打死她。”

  苏小春身体抖了下,在刘爱红摔倒的时候,她的锄头是真的要砸向刘爱红头顶的。当时的她想着,只要一下,一下就能把刘爱红打死,这样她就不能害自己了。

  可是那样的她好可怕,她一点都不善良。

  她紧紧揪着赵翎胸口的衣料,“你拉住我了,你拉住我了。”

  “如果可以,我不想拉住你。”

  赵翎搂紧了怀里颤唞的身躯,他眼眸低沉,有一种豁出去的疯狂,叫嚣着要钻出来。

  “但我,必须拉住你。”

  他哑着嗓子,声音稍稍淡了下去。

  苏小春抽噎了下,从赵翎怀里钻出小脑袋,眼睛红得像小兔子,她咧咧嘴,盯着他垂下的眼眸。

  “没事的没事的,谢谢你能拉住我,如果打死她,我要坐牢呢。”

  她从鼻腔里挤出了个哼声,有点扭扭捏捏的将赵翎的衣料揪得更紧。

  “因为她坐牢,太不划算了,我还要和你过日子呢!”

  小小的带着鼻音的句子,嗫喏着带着甜味,很亲密的组成,被她说得正大光明,一点也不害臊。

  赵翎原本握着她肩头的手松了松,慢慢改为环住她的肩膀,把她的脑袋按回自己怀里,他低低的应了声。

  “嗯。”

  第二天起来,苏小春发现自己的眼睛又肿成了核桃,她找到在厨房煮面的赵翎,指着自己的眼睛。

  “富贵富贵,你看我的眼睛,像不像被打肿了的兔子眼睛。”

  明明是很可怜的,偏被她说得好笑,赵翎摇摇头,从边上拿起一个煮好的鸡蛋。

  “过来,滚下眼睛。”

  苏小春乖乖的把自己脸凑过去,还很不放心的叮嘱,“那你要轻点哦。”

  赵翎面无表情的把鸡蛋按上去,在接触到她皮肤时,又陡然轻了力道。温热的鸡蛋顺着眼眶滑动,赵翎原本专注的盯着她眼睛,可看着看着,眼神不自觉的滑到了下面。

  小巧琼鼻之下,是蔷薇色的红唇,唇瓣如画线勾勒,上唇中间凸出一个小小肉珠,下唇水润透出粉嫩的光泽。

  因为眼睛被鸡蛋揉着,她的唇时不时动一下,一会把肉珠抿进下唇,又啵一下放出来。一会又咬住下唇,挤成三角唇瓣。

  “你想亲我?”

  那张唇突然吐出一句话,赵翎冷淡的面容也划过一丝尴尬,他不动声色的拿开鸡蛋。苏小春却仍然将脸挤到他面前,眼神直白的盯着他。

  “你是不是想亲我?”

  赵翎把鸡蛋递给她,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外,他将头扭开去看着锅里。

  “早饭马上就做好,你先吃鸡蛋。”

  苏小春捏着鸡蛋,突然凑到赵翎身边,在他脸上重重的‘muma’了下,然后大笑着跑开。

  “你不想亲我,可我想亲你啊!”

  李秋萍老早就听见隔壁苏小春大笑的声音,清脆又伶俐,她抬头往那边看了看。

  “这孩子,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,我还怕她要消沉几天呢。”

  “其实挺好的。”卢珠珠在一旁温和的笑了笑。

  李秋萍看了她一眼,“小姜最近怎么没写信来?”

  小姜是卢珠珠的对象,俩人以前还是同学,头两年小姜当兵去了,上部队前找到卢珠珠,问她愿不愿意当自己对象,俩人就这么谈上了。

  李秋萍对女儿谈对象没意见,更何况当兵多光荣啊,有个当兵的女婿她是高兴的。

  “没呢,之前在心里说可能要去抗洪,估计是真去了。现在洪水退得差不多,估计也要来信了。”

  正说着呢,外面响起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,常年给各生产队送信的邮递员挥动着手里的信件。

  “卢珠珠,有你家的信。”

  卢珠珠在妈妈揶揄的视线中快步走出院子,接过信的时候小声跟人客套,“今天这么早就送信啊!”

  “是啊,昨晚在大桥生产队睡的,都没回家,赶早把信送了大家伙也高兴。不说了,还得给你们大队长送报纸呢,今天你们大队长肯定要在你们忙完休息的时候给你念报纸。”

  卢珠珠轻笑,“快去吧。”

  目送邮递员走远,卢珠珠转身回到院子,李秋萍凑过来,“快给娘念念,要是小姜说想你啥的,就别念了,等会把我耳朵都听红了。”

  卢珠珠羞怯的噌了眼她妈,“妈~”

  羞归羞,卢珠珠也知道她妈是无聊,生产队成天就这些事,也没个新鲜事,偶尔来了封信,不管谁写来的,都算新鲜。

  她把信打开,小心的将里面的信纸抽出,借着晨光,慢慢的念给她妈听,碰到不适合念出来的,就脸红红的避过去,接着念下一段。

  “呀,有个团长掉水里了?”

  李秋萍惊讶的张着嘴,“团长得好大的官了吧?”

  卢珠珠点点头,“家属可以随军了,而且他说,这个团长带的团是很厉害的,打过好多胜仗。”

  “这么厉害,他见过这位团长吗?”

  “没见过吧,是其他部队的,他只是听说了这件事。叫咱们在河边小心点,水火无情。”

  “是要小心点,你弟弟那遭就把我吓死了。唉,这个团长也太可惜了。”

  李秋萍叹了口气,双手合十敬了下天,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。

  连着几天,萦绕在赵翎和苏小春之前的氛围都有点奇怪,虽然俩人还是像往常一样,上工下工,做饭送饭一起吃饭,偶尔也聊几句天。

  但赵翎发呆的时间明显变长了,在地里干着活的时候,会突然抿唇偷笑下。在文茂华跟他说话时,也会突然间弯弯眉眼。

  他平日都是冷着一张脸,很生人勿进,身上自带的冷淡气质也撵了不少主动过来跟他搭话的队员。之前有人想带他抽旱烟,烟丝还没递过去,被他眼风一扫,那捏着烟丝的手就跟被剁了似的。

  文茂华很欣赏富贵,他觉得这孩子长得正派,脑瓜子还灵活。要不是他想主意借牛,队里剩下的四百亩地,能把队员们累死大半。现在靠着十头牛,轻轻松松把六百亩地开了,也及时种上了秋稻。

  他来找富贵,就是想问他有没有时间跟自己一起去县里开大会,有想培养他的意思。

  尤其是他说话,那小词用的,一套一套,其他生产队的人不都说自己没文化吗?念个报纸都念不明白,那他把富贵带上,给他们开开眼,看谁还敢说他向阳生产队的都是文盲。

  被富贵这么一笑,文茂华心里也一激灵,他敲敲烟杆,“你这孩子,能去县里就这么高兴啊?”

  都没怎么听文茂华讲话只顾着想苏小春的赵翎:……

  “是,挺高兴的。”

  他镇定自若的说道,根据文茂华这句话,已经猜到他是想带自己去县里,再根据他前几天透露了农忙结束后县里会开大会,那不出意外,就是带自己去开大会的。

  去县里他倒没什么意见,正好自己也没出过向阳生产队,没准去县里能刺激刺激他的记忆。

  再一个,小春应该也想去县里吧。

  这回换成文茂华无语的看着富贵了,他是想带富贵去县里做正经事,可没想再带他媳妇啊?

  对上他隐含期盼的眼神,文茂华抽了口烟,“得得得,你俩新夫妻,我懂我懂,带去带去,就是咱得起很早,到时候记得把小春喊起来啊!”

  “好,一定,谢谢文队长。我现在想上山,可以去一趟吗?小春几天没吃肉了,我打算去看看有没有补到什么。”

  赵翎想到自己前些日子下的陷进,得寸进尺的又问了句。

  文队长觉得今天这烟挺辣口的,抽得他直咳嗽,他没好气的摆摆手。

  “去去去,避着点人,不然这工分只能给你扣了。”

  这年轻孩子,可真够疼媳妇的。要不是看他帮了队里大忙,平日里干活又卖力,这工分他是一定要扣的。

  他咧咧嘴,甩着烟杆哼着跑调的《夫妻观灯》。

  周水根自从那次记工分被苏小春抓到抢女人活后,就被文队长给盯得很死,半点偷懒的机会都有。

  他一肚子火,把苏小春给记恨上不说,连带着看赵翎也格外不顺眼。

  首先因为他是苏小春男人,第二是他在文队长嘴里太过优秀了。

  周水根就想不明白了,不就借几头牛吗?值得文茂华在田间地头夸,在大队中心夸,甚至是逮到他偷懒,在贬他的同时,也要把赵翎夸一通。

  得知还有其他几个玩得好的都看赵翎不顺眼,几人就合计着啥时候给他一个教训。

  见赵翎一个人在上工时间往山上去,周水根忙叫上那个几个狐朋狗友,悄悄跟着。

  去山上可就更好了,悄悄的都没人知道。

  赵翎翻过灌木丛,沿着山边去找之前下的陷阱,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这边没什么打猎的原因,第一个陷阱就有只奄奄一息的兔子。他打开简易的补兔陷阱,往里面再放些玉米饼做的诱饵,将兔子前肢用麻绳扎牢,随手提着。

  听到身后窸窣动静时,他耳朵动了下,面不改色继续往前走。

  第二个倒没那么好运气,陷阱被破坏了,根据边上一些杂乱的痕迹,他猜测是稍微大点的动物,将陷阱重新布置好,他又继续往里面走。

  到了第三个,看清里面的动物时,他脸色稍微有了点波动。

  居然是一只幼年梅花鹿,小鹿眼睛黑亮水润,看见他的时候惊慌失措的想要站起来逃跑,由于陷阱的限制,又没办法逃跑。只能唉唉鸣叫,眼神中流露出恳求。

  看着它可怜的样子,赵翎将兔子放下,打算把小鹿给放了。

  这么小一只,恐怕还没断奶,再看这周围跟前面一个陷阱类似的痕迹,估计都是它父母干的。

  等打开陷阱,他低声说道:“快走吧!”

  小鹿的耳朵扑闪了下,又唉叫两声,挣扎着要起来,却几次又摔下去。赵翎拧着眉,仔细看了看,才发现它有条腿应该摔断了。

  心中划过些许歉意,他环顾了下四周,没看到有成年梅花鹿。如果把它继续放在这,万一有其他食肉动物过来,这只幼鹿必然会死。

  只能带回家,看小春能不能把它的腿治好,之后再将它放回森林。

  想到小春看到小鹿高兴的样子,赵翎冷硬的眸子软成了一团水。

  当然,只要再想到将小鹿放回森林时小春能哭成啥样,赵翎已经开始头疼了。

  他蹲下`身将惊恐的小鹿抱起来,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风声,他猛的往边上一个利落翻滚。

  伴随着一句哎哟惨叫声,惊飞一片林中鸟。

  赵翎淡定的抱着小鹿站起来,只见一个男人以一种倒栽葱姿势倒插进陷阱,头朝下脚朝上,像只□□两条腿惊慌的扑腾。

  如果这个画面让小春看到,应该会哈哈大笑吧。

  他眼中流露出一丝可惜,轻轻拍了拍怀里又惊恐唉叫的小鹿。

  跟在周水根后面三个人都惊呆了,他们跟得这么小心,就是看赵翎背对着他们毫无防备,正好扑上去将他按倒好好揍一顿的。结果周水根是扑上去了,赵翎怎么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躲开了?

  再看看一头扎进陷阱的周水根,赶紧上前七手八脚的把他拔出来。

  赵翎随便扫了眼,为了把小鹿弄出来,他把陷阱清开了,不然眼睛都瞎一只。

  周水根脸充血通红,出来后原地转了一圈才看见不远处抱着鹿的赵翎,气得吐出一口唾沫。

  “富贵是吧?你他妈背后长眼睛了?”

  满嘴脏话,赵翎眉头一皱,“从我上山你们就跟在后面,就是想知道我背后有没有长眼睛的?”

  “你咋不早说知道我们跟在后面?”周水根气得跳脚,亏他还以为跟得很隐蔽呢,现在有种被当成傻子糊弄的感觉。

  赵翎轻抚着小鹿头顶,表情有些无辜,“你们也没问啊!”

  嗯,确实是这样没错,但怎么想都感觉自己被当成傻子糊弄了。周水根努力压了压怒火,没关系,对方一个人他们四个人,绝对能把这小子教训得服服帖帖。

  他很嚣张一叉腰,露出大鼻孔,对着赵翎重重哼一句,撂下狠话。

  “富贵,老子看你不顺眼,想找个没人的地打你一顿,就问你怕不怕?”

  赵翎皱眉看着对面四个细得跟麻杆似的男人,嗯了一声,“怕!”

  周水根更得意了,“你要是怕,现在跪下来叫我爸爸,这顿打就免了。”

  “叫爸爸……”

  赵翎咀嚼着爸爸个字,脑袋里一闪而过个威严的脸,他晃了晃脑袋,对周水根扬扬唇,态度嚣张至极。

  “别免了,你们四个一起来吧。”

  嘿,还有求打的,周水根一挽袖子,手一挥,“兄弟们给我上。”

  山林里刚被惊飞的鸟才站稳了树稍,底下又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,这惨叫声响彻云霄,吓得鸟儿们扑棱棱翅膀,都不敢在这片山林停留。

  没多大会,惨叫声变成哀嚎声,赵翎衣角都没变一下站在原地,怀里的小鹿被他捂着眼睛,安静乖巧的靠着他。

  周水根顶着一张肿脸,扑过来求饶,“爸爸,爸爸,我叫你爸爸,别打了别打了。”

  赵翎垂眸看了他一眼,被辣得眼睛眯了眯。

  “不打可以,给你们安排点活去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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